夜色沉沉。
我躺在床榻上,浑身滚烫。
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,喉咙干涩得如同火烧一般,连呼吸都变得艰难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,刺鼻的气息让我本就混沌的脑袋更加昏沉。
“水……水……”
我艰难地开口,声音嘶哑微弱,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。
“云深,云深?”
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,温柔中带着几分焦急。
我勉强睁开眼,视线模糊中,只见沈昭容端着水,正俯身凑近我。
她的眉目依旧如画,眼中却多了几分疲惫与担忧。
那一瞬间,我竟有些恍惚,仿佛回到了从前。
她还是那个会为我挡风遮雨、温柔体贴的沈昭容。
“来,喝点水。”
她轻声说着,将碗凑到我的唇边。
我偏过头,避开了那碗水,心中满是苦涩。
沈昭容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,随即缓缓收回手。
碗被放在一旁的案几上,发出一声轻微的“咚”声。
自幼我便性子倔强,认定的事,旁人难以更改。
沈昭容深知这一点。
“谢云深,你就不能听话些吗?”
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恼怒。
“莫要为了我这般作践自己。”
听闻此言,我心中的怒火“噌”地一下蹿起,再也按捺不住。
猛地转过头,直视她的双眼,语气中满是自嘲。
“你当我心悦于你,所以无论我做什么,皆是为了惹你关怀?”
沈昭容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挑明。
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,但很快就被冷漠所掩盖。
“自从爹爹收留了你,我便是你阿姐,你不该对我生出别样情愫。”
我直直地盯着她,心中只觉得可笑又悲凉。
曾经,她曾深情地对我说。
“云深,我不喜你唤我姐姐,日后我可是要做你妻子的。”
那些甜蜜的言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。
可如今,眼前的这个人却如此陌生,曾经让我心动不已的眼眸,此刻只剩下冷漠和疏离。
“沈昭容,你忘记以前和我的承诺了吗?”
我轻声问道,声音微微颤抖。
她微微皱眉,眼神闪烁,语气冷淡。
“不过是玩笑罢了。”
“玩笑话?”
我冷笑一声,心中满是讽刺。
“那你和陆方临的婚约,也是玩笑话吗?”
她的脸色微微一变,随即恢复平静,淡淡道。
“方临与我年纪相仿,性情相投,我们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。而你,终究只是我的弟弟。”
我静静地听着这些话,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,狠狠地扎进我的心。
那疼痛的感觉起初是那么强烈,让我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可奇怪的是,渐渐地,那疼痛好像又没那么难以忍受了。
“谢云深,别再执着了。”
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。
“我不希望日后彼此关系太过难堪,你当明白我的意思,咱们好聚好散。”
我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楚。
良久,我才缓缓开口。
“好,我明白了。”
沈昭容没有再说话,起身离开了屋子。
我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。
也许是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,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伤得麻木了。
我爱了沈昭容整整十余载。
我把所有的深情、期待都毫无保留地倾付于她。
可放下她,竟然只花了不到十日,想想真是既可悲又可笑。
两日后,我的伤势逐渐恢复,身体也好了许多。
我决定启程前往边关。
临行前,我想起父亲留给我的玉佩,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。
当年出征前,我将它送给了沈昭容,作为定情之物。
可还未及推门,便听到了沈昭容的声音从屋内传来。
“你们不是不知谢云深对我用情至深。”
她的声音清脆,带着几分忧虑。
“大婚那日,他必定会来搅局,我得想法子让他安分些。”
“可是昭容,我听说谢云深已经准备启程去边关了,似乎不打算再回来了。”
她的好友低声说道。
沈昭容闻言,嗤笑一声。
“他那是故意做给我看的,想我去劝慰,他不过是在耍小孩子脾气罢了。”
原来在她眼里,我永远都只是个孩子。
她的真心又怎会给如此幼稚的我呢?
自始至终,都只有我像个傻瓜一样,被那些虚假的表象哄得团团转。
我深吸一口气,最终还是没有进去问玉佩的事,转身默默离开。
一切收拾妥当后,我将信和香囊放在桌上,手持行囊走出房门。
最后一次回望这住了多年的府邸。
曾经,我和沈昭容一起在院子里练剑,一起在书房读书,一起在月下谈心。
那些美好的回忆,如今却如同镜花水月,再也无法触及。
我翻身上马,马蹄声渐起,朝着边关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风从耳边呼啸而过,带着一丝凉意,却也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从此,天高海阔,我再也不会为沈昭容停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