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晨羽结束慈善活动后，莫名有些心慌。
白悦然见他要走，挽留他。
“晨羽，真的很感谢你今天能来参加小轩的体检，不然小轩会觉得没面子的。”
“今晚我请你们吃饭吧。”
顾晨羽皱起了眉头。
“你们吃，我还有事。”
小轩看到妈妈的眼色，马上过来抱住顾晨羽的腿。
“顾叔叔你别走，我想让你陪我吃饭。”
顾晨羽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开。
白悦然也不敢说什么，脸上只剩下尴尬的笑容。
等顾晨羽赶到小宇的学校时，老师告诉他我们早就走了。
他才想起联系我，拿起手机看到我打了七十多个未接电话。
才恍然想起他下午接了一个电话，又马上挂断。
顾晨羽叫来司机，开车送他回城中村的出租屋。
回到家中，发现我们母子的东西都不见了。
只留下他的几件衣服。
顾晨羽才慌忙给我打电话发短信，发现全被我拉黑了。
起初他还安慰自己，我们没什么钱，能去哪里？
气消了自然就会回来。
可直到三天后，收到我寄到他工作室的离婚协议书。
才发现我不是在开玩笑，而是真的想要离婚。
顾晨羽才真正慌了，马上发动人脉去调查。
查到我们检查结束后去了快餐店坐了半小时，然后路过私立医院。
他立即派人调出监控。
直到看到小宇扒着栏杆好奇地望向里面，无论我怎么拉都不走。
后面看到保安对我们母子动手。
许溯风看到我为了保护儿子硬生生被保安打了几棍，在地上很久都站不起来。
双眼瞬间红了。
他抬腿就踹在保安身上，怒吼道：“那是我老婆孩子，你也敢动手？”
“不知死活的东西！”
保安们纷纷跪地求饶。
“顾先生，我们有眼无珠，不知道她们是您的家人。”
“以为……以为是来闹事的……”
顾晨羽听了更怒，又补了几脚。
“谁给你们的胆子动手？”
保安们面面相觑，才支支吾吾开口。
“是……是白小姐暗示的！”
顾晨羽一愣。
急匆匆去找白悦然。
“悦然，你到底跟林微说了什么？”
白悦然还想装傻。
“没有啊，你们吵架了吗？”
顾晨羽一把掐住白悦然的脖子。
“她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，留下离婚协议书。”
白悦然呼吸困难。
“她走了就走了，反正你也不爱她。”
“谁说我不爱她？”顾晨羽厉声反驳，手劲加重。
“悦然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，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？”
白悦然的脸色由红转青。
“晨羽……我……什么也没做……”
顾晨羽置若罔闻，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。
“监控里清清楚楚，保安说是你指使的。我老婆孩子被打的时候，你在哪里？”
白悦然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，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。
“我……我只是……想帮你……”
“帮我？帮我妻离子散？”
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一分。
白悦然的眼神开始涣散，助理见状急忙上前。
“顾先生，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。”
顾晨羽这才松开手，白悦然像破布娃娃一样瘫软在地，大口喘息着。
白悦然蜷缩在地上，抽泣着说：“自从你结婚后我就受不了……你明明应该是我和小轩的……”
“你疯了。”顾晨羽后退一步。
“我和林微结婚五年了！小宇都八岁了！”
“但你一直在照顾我们母子啊！”白悦然歇斯底里地喊道。
“自从半年前回国后你每周都来看小轩，陪他体检……她算什么东西？”
顾晨羽如遭雷击，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善意会被扭曲成这样。
是的，以前白悦然出国时他曾经恨过她。
后来白悦然丈夫去世回国，他基于旧情多照顾了她们母子，但从未有过非分之想。
“所以你就找人打她们？小宇才八岁，他在生病你知道吗？”
白悦然的脸色变了变，但很快又恢复倔强。
“那又怎样？她们自己不会想办法吗？非要缠着你……”
“你还不知道吧，林微早就知道你隐瞒身份的事了。”
顾晨羽愣住：“什么时候知道的？”
白悦然嘲讽一笑：“当然是在画展的时候，真好笑，你口口声声说爱她，却让她去干最下等的活……”
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白悦然的话。
“从今天起，你和小轩的一切与我无关。”
“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“晨羽哥！”白悦然急了，扑上来抱住他的腿。
“你不能这样！小轩可是把你当爸爸看的！”
顾晨羽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。
“我有自己的儿子。”
6
走出白悦然的公寓，顾晨羽站在电梯里，看着镜中的自己，眼下青黑，胡茬凌乱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是助理发来的消息：“顾先生，查到夫人昨天下午带小宇去了心脏病治疗中心挂急诊，另外，我们查到她们现在在外省。”
顾晨羽的心沉了下去。
林微带着心脏病的儿子能去哪里？
结婚时他隐瞒画家身份，她从未嫌弃，陪他住过地下室，吃过一个月泡面。
现在他却把她们母子弄丢了。
要不是当初白悦然出国留学，他也不会想要试探真爱而隐瞒身份。
三日后，顾晨羽满脸胡茬出现在我面前。
我知道，以他的能力，怎么可能找不到我。
他一脸痛苦地看着小宇。
小小的孩子躺在病床上，还戴着心电监护仪，睫毛微微颤动。
我怕他的动静会吵醒刚睡着的小宇。
毕竟昨晚小宇一直说胸闷，我哄了很久才睡下。
我们在楼下的咖啡厅见面。
“离婚协议书带来了吗？”
“我要求不多，你那么有钱，给我一百万就行，还有小宇归我。”
“我保证不会打扰你跟白悦然的生活，离你们远远的……”
我自顾自地说，只见对面的顾晨羽眉头越皱越深。
“我不同意，林微，我从来没想过离婚……”
“而且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见白悦然了。”
我觉得很讽刺。
“我不想再陪你演普通老师的游戏了，你这个大画家难道还演上瘾了？”
“还有一点，我希望你知道。”
“从我在画展看见你的那一刻，我就对你死心了。”
“我不爱你！你也不配当小宇的爸爸！”
顾晨羽慌了。
“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在那里，而且，我对白悦然也不是你想的那样，我只是觉得她们孤儿寡母很可怜而已……”
“你放心，我已经跟她断绝关系了，她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“你以后就跟我住市中心的别墅。”
我笑了，真的很可笑。
“你可怜她？你怎么不可怜我也是一个人带孩子，我天天省吃俭用，省钱给小宇看病。”
他慌忙解释：“我有钱，我可以给他治病。”
我更加觉得讽刺。
晚了，一切都太晚了。
医生说，小宇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，以前只要五十万就能做心脏修复手术。
现在就算有钱，病情也恶化了，需要更复杂的手术。
我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我恨你！”
“你知道小宇问过我多少次为什么爸爸不陪他看医生吗？”
“你知道我一个人抱着他跑急诊的晚上有多害怕吗？”
“你在陪别人的孩子体检的时候，想过你自己的儿子吗？”
顾晨羽痛苦地闭上眼睛。
“我知道，所以我回来了，林微，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。”
我甩开他要抓我的手。
“不必了。”
我站起身准备离开。
“而且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施舍。”
“我和小宇会过得很好，没有你。”
顾晨羽急得站起来。
“不是同情！我爱你们，我真的爱你们！”
咖啡厅里的其他客人都看向我们。
我压低声音：“如果爱就不会有欺骗。”
“我们结束了。”
7
等我再次回到病房后，小宇醒了。
但是他很乖，醒来看见我不在也没有大哭大闹。
还会反过来安慰我。
“妈妈，你别担心，我的心脏会好起来的，又是一个健康的小宇啦！”
“嗯，妈妈相信你，我们小宇最勇敢了。”
我以为顾晨羽听了我那番话后会识趣地离开，不再来打扰我们母子。
“林微。”他低声唤我，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营养品袋子，还有最新款的益智玩具来了。
小宇看到他来，脸上闪过一丝喜色，又马上冷淡下来。
以往小宇对他都很热情，我也纠结了很久才决意要离婚。
“你有别的孩子了，给别的孩子吧。”
顾晨羽脸上一阵尴尬，有些无措。
“怎么会，小宇，爸爸只有你一个孩子。”
“我看到了，那个哥哥喊你爸爸。”
顾晨羽连笑容都僵住了。
“你听错了，爸爸最爱小宇了。”
紧接着，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张黑卡递给我。
“林微，这是我的黑卡，里面有两千万，你随便刷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，小宇这边我来想办法。”
我看了一眼，真是可笑。
“你从来都没爱过我们母子，现在又何必装深情呢？”
顾晨羽慌忙解释：“不是这样的，我爱你的，真的，我真的很爱你们！”
如果几个月前听到他说这些话，我可能会开心得不得了。
现在我只感觉恶心。
“够了，我不想听了，这些话你去对你的白妹妹说吧，早点签字好聚好散。”
说完我要把他赶出病房。
“等等。”小宇突然开口了。
我和顾晨羽都看向他。
小宇从床上坐起来，看着顾晨羽说：“爸爸，你为什么要骗我们？”
顾晨羽愣住了。
“你明明很有钱，为什么要装成穷老师？”
“你是不是因为我生病了，所以不想要我了？”
小宇的眼泪掉下来。
“那个哥哥是不是比我健康？所以你更喜欢他？”
顾晨羽慌忙走过去想抱小宇，被小宇推开了。
“你别碰我！”
小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：“我不要你了！我只要妈妈！”
顾晨羽的手僵在半空中，脸色痛苦。
“小宇，爸爸……”
“你走！我不想看到你！”小宇转过身背对着他。
我看着这一幕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一方面心疼儿子，一方面觉得顾晨羽也是自作自受。
“你走吧。”我对顾晨羽说。
“以后别再来了。”
顾晨羽站在那里，看着背对他的小宇，久久不愿离开。
最后他把黑卡放在床头柜上，转身离开了。
小宇等他走了才转过身，看着床头柜上的黑卡。
“妈妈，我们不要他的钱好不好？”
我把黑卡收起来：“好，我们不要。”
其实我知道，小宇心里还是想要爸爸的。
但是孩子的心很纯净，他接受不了欺骗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我像陀螺一样旋转在医院和兼职工作之间。
我找了一份翻译工作，一天要接好几个项目。
看着银行卡里的数字一点点增加，我心里踏实了许多。
小宇的病情需要密切观察，医生说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手术。
但是关于手术费用，我还在努力筹措。
我没有告诉小宇这个压力，怕他担心。
8
一个月后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。
小宇收到了省城最好的心脏病医院发来的治疗通知书。
不仅被接收了，还有匿名赞助人提供全额医疗费用。
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“妈妈，这是真的吗？我真的可以做手术了？”小宇激动得忍不住咳嗽。
我重新看了一遍通知书，确实是真的。
但是心里疑惑，我们并没有申请这家医院。
我打电话到医院询问。
“请问为什么我儿子会收到治疗通知？我们没有预约啊。”
电话那头的医生说：“是有人推荐的，而且有匿名赞助人为孩子提供全额资助。”
“能告诉我是谁推荐的吗？”
“对不起，这涉及隐私，我们不能透露。但是推荐人提供了孩子详细的病历，说孩子的情况很紧急。”
挂了电话，我心里五味杂陈。
会是谁呢？
小宇拿着通知书爱不释手：“妈妈，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？”
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，我决定不去深究这件事。
也许是好心人看到了小宇的病情。
无论如何，这对小宇来说是好事。
三天后，我们去医院报到。
医院非常先进，有最好的心脏科设备和专家团队。
小宇第一次进入这样的环境，眼睛都在发光。
“妈妈，这里好厉害！”
办手续时，我再次询问关于赞助人的事情。
主任医生神秘地笑了笑：“夫人，既然是匿名赞助，我们就不便透露了。但我可以告诉您，这位赞助人对小宇的情况非常了解，甚至提供了孩子从小到大的完整病历。”
我心里一动。
能提供小宇完整病历的人，除了我就只有……
不可能是他吧？
回到家后，我翻出以前小宇的病历本。
发现确实有几份检查报告不见了。
我开始怀疑，这个匿名赞助人就是顾晨羽。
但是我没有证据，也不想去求证。
小宇开始了他的治疗过程。
每天检查回来都很开心，说今天医生说什么，护士阿姨教了什么。
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，我心里的怨恨也慢慢淡了。
无论这个机会是从哪里来的，我都很感激。
一个月后的一天，小宇从医院回来，告诉我一件事。
“妈妈，今天有个叔叔来医院看我了。”
我心里一紧：“什么叔叔？”
“就是躲在走廊里的叔叔，我看到了，他一直在偷偷看我检查。”
“他长什么样？”
小宇想了想：“戴着帽子和口罩，看不清脸，但是感觉很熟悉。”
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“小宇，如果……如果爸爸想见你，你愿意吗？”
小宇沉默了很久，才说：“不知道，我还在生他的气。”
“但是……但是我有时候也想他。”
孩子的心总是最纯真的，即使受了伤害，也还保留着对父亲的爱。
我摸摸小宇的头：“慢慢来，不着急。”
那天晚上，我失眠了。
想着顾晨羽可能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们，心情很复杂。
恨他，但也不得不承认，他对小宇的爱是真的。
只是这个爱来得太晚了。
第二天，我收到了一个快递。
里面是一份离婚协议书。
顾晨羽已经签好了字。
协议书上写着，他名下80%的画作版权和资产归我和小宇所有。
还有一张纸条：“这是给小宇的治疗费，你只是代为保管。如果你愿意，也可以使用。这是我的赎罪。”
我看着这份协议书，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。
不是因为感动，而是因为悲伤。
如果他一开始就能这样真诚，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？
9
我拿着离婚协议书去了民政局。
顾晨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。
一个月不见，他瘦得惊人，脸色苍白得像纸。
“你来了。”他的声音很轻。
我点点头，把签好字的协议书递给他。
“小宇的事，谢谢你。”
他愣了一下，然后苦笑：“被发现了。”
“你不用谢我，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“我是他的父亲，即使……即使我们离婚了。”
我看着他憔悴的样子，心里有些不忍。
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了，有些东西回不去了。
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“你也是。”
我们都没有多说什么，各自拿着离婚证离开了。
走出民政局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一切都结束了。
回到家，我告诉小宇爸爸妈妈离婚的事。
小宇沉默了很久，然后说：“妈妈，我们可以搬家吗？去一个空气好的地方。”
我点点头：“好，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。”
小宇想了想：“我想去有好医院的地方。”
一个月后，我带着小宇来到了瑞士。
这里有世界最好的心脏病治疗中心，小宇可以在这里接受最好的治疗。
我们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租了一间小木屋，虽然不大，但很温馨。
小宇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，每天的治疗都在进步。
看着儿子开心的笑容，我知道我们的选择是对的。
关于顾晨羽，我们偶尔会从朋友那里听到一些消息。
听说白悦然在他的报复下被艺术圈封杀了，现在穷困潦倒。
她的儿子小轩也因为家庭变故而转学了。
至于顾晨羽本人，听说他再也没有结婚。
专心投入到绘画中，作品的风格变得更加深沉。
有人说他的画里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忧伤，像是在怀念什么。
我听了这些消息，心里没有什么波澜。
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。
我们都要向前看。
小宇在瑞士的治疗中心里恢复得很好，医生们都说他的心脏功能在稳定改善。
他也交到了很多朋友，不再是那个体弱的孩子。
有时候他会问起爸爸，我会如实告诉他一些消息。
但我们都没有联系顾晨羽的打算。
有些缘分，到此为止就好。
一年后的一个下午，我在木屋里整理东西时，发现了一张小宇画的画。
画上是三个人的背影，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的手。
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，离他们很远。
我问小宇这画的是什么。
小宇说：“这是我们的家，妈妈你看，你和我在一起。”
“那另外一个人呢？”
小宇想了想：“那是爸爸，他在很远的地方，但是……但是他还是爱我们的。”
我抱住小宇，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孩子的心总是这么纯净，即使经历了那么多，还是相信爱。
也许这就够了。
我们有彼此，有健康，有新的生活。
至于顾晨羽，就让他留在记忆里吧。
就像小宇画中的那个身影，远远地存在着，但不再影响我们的幸福。
傍晚时分，我和小宇走在山间小径上。
夕阳西下，雪山闪闪发光。
小宇突然说：“妈妈，我的心脏好了，我们会一直这样快乐下去吗？”
我摸摸他的头：“会的，我们会很快乐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小宇笑了。
“我爱你，妈妈。”
“我也爱你，我的宝贝。”
我们手牵手走在山路上，身后是长长的影子。
这就是我们的新生活，简单而美好。
没有谎言，没有伤害，只有彼此的陪伴和无尽的可能。
这样就很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