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而且，明轩说得对，那块地的位置太好了，用来建古建筑简直是暴殄天物。”
苏晚继续说道。
“我们要在那里建一座现代化的商场，明轩已经设计好了方案。”
我抬起头看着她，眼中满含泪水：
“苏晚，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时，我带你去看四合院。
你说那是你见过最美的建筑吗？”
她的表情闪过一丝复杂，但很快就恢复了冷漠：
“那是以前，人总是会变的。”
“不，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变，除非她的心已经被别人占据了。”
我挣扎着站起来。
“苏晚，你真的爱顾明轩吗？值得为了他毁掉我们之间的一切吗？”
“爱不爱是我的事，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。
至少他不会像你这样古板固执，整天抱着一堆破烂不放。”
她转身准备离开。
“对了，拆迁队明天上午就会开始工作。
你要是想去看最后一眼，最好早点过去。”
她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，头也不回地说：
“林深，这就是违背我意愿的下场。
以后记住了，在这个家里，只有我说了算。”
房门关上的声音如同丧钟一般敲击着我的心脏。
我瘫坐在地上，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空了。
7
我赶到四合院时，远远地就看到了拆迁队的机械。
巨大的挖掘机已经开始工作，一墙一瓦都在轰鸣声中化为废墟。
那些承载着百年历史的砖石被随意地推成一堆。
我冲到现场，想要阻止他们，但工头拿出了法院的执行书：
“这里已经合法转让了，你没有权利阻止拆迁。”
我眼睁睁地看着外公亲手建造的房屋一点点倒塌。
那些精美的木雕，那些古朴的青砖，那些承载着家族记忆的一切，都在机械的轰鸣声中消失。
最痛苦的是，我看到了外公墓地的位置。
那里已经被挖得面目全非，墓碑的碎片散落在泥土中，外公的骨灰盒也不知所踪。
“外公，对不起，是我没有保护好您留下的一切。”
我跪在废墟中间，任由泪水肆意流淌。
围观的人越来越多，有人认出了我：
“这不是苏氏集团老板的老公吗？怎么跪在这里？”
“听说这四合院就是他家的祖产，被他老婆卖了。”
“真可怜，老婆出轨还要拆他家的房子，这男人也太窝囊了。”
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割在我心上，但我已经麻木了。
什么尊严，什么面子，在失去外公最后遗迹的痛苦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。
我在废墟中翻找了整整一个上午。
终于在一堆瓦砾中找到了外公骨灰盒的碎片，还有几块墓碑的残片。
用颤抖的双手将这些碎片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，我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。
就在这时，我的手机响了，是顾明轩发来的信息：
“深哥，听说你在工地上？
别太难过啊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。
我们会在这里建一座比四合院漂亮一百倍的商场！”
后面还附上了一张他和苏晚的合影。
背景正是正在被拆除的四合院，两个人笑容灿烂，仿佛在庆祝什么盛大的节日。
我看着这张照片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终于断了。
8
当天下午，我按照江暖的安排来到了指定地点。
“深深，你看起来很不好，真的决定了吗？”
江暖看着我憔悴的样子，眼中满是担忧。
“决定了，林深已经死了。”
我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。
“从他们拆掉四合院的那一刻起，林深就已经死了。”
“那你外公的……”江暖欲言又止。
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：
“我找到了一些骨灰，会带着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。”
江暖点点头，没有再说什么，她知道有些痛苦是无法用言语安慰的。
“林先生，这是我们精心设计的方案。”一个中年男人递给我一份文件。
“车祸现场会很逼真，但绝对保证你的安全。
事后我们会安排你出国，给你全新的身份。”
“需要多长时间？”
“如果一切顺利，今天下午就可以执行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，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下午五点，我按照计划开车经过指定地点。
一辆大货车冲了过来，我及时跳车。
然后看着自己的车被撞得面目全非，甚至还有火光冒出。
救护车和警车很快赶到，我躲在远处看着整个现场，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。
江暖出现在我身边：“深深，你还有时间后悔。”
“不，我不后悔。”我看着远处的火光。
“林深已经死了。”
新闻很快传开了，所有媒体都在报道苏氏集团总裁丈夫车祸身亡的消息。
我想象着苏晚看到新闻时的表情。
会是震惊，会是悲伤，还是会有一丝解脱？
9
一周后，我坐在江暖的工作室里，看着电视上苏晚接受采访的画面。
她穿着黑色的套装，面容憔悴，眼中有着我从未见过的痛苦。
“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。”她对着镜头说道。
“如果时间可以重来，我愿意用一切去换取他的生命。”
顾明轩坐在她身边，也是一身黑衣。
但我从他的眼中看到的不是悲伤，而是得意的满足。
“深深，你确定不告诉她真相吗？”江暖轻声问道。
“不用了，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，现在该承担后果了。”我关掉电视。
“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？”
“随时都可以，我们在山西发现了一处明代古建筑群，需要有人进行修复设计。”
离开城市的那天，我没有回头看一眼。
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。
古建筑群坐落在一个偏远的山谷里。
远离现代文明的喧嚣，空气中弥漫着历史的厚重感。
“这里的建筑保存得相当完好，但需要专业的修复方案。”
江暖带着我参观整个建筑群。
“这项工作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。”
“几年？”我有些意外。
“是的，而且期间你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系，这是保护文物的需要。”
她停下脚步看着我。
“你真的准备好了吗？”
我望着眼前这些古老的建筑，仿佛能听到它们在述说着千年前的故事。
“我准备好了。”
10
在山谷里的第三个月，我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信件。
信是通过特殊渠道转交的，寄信人是我以前的助理小张。
“林哥，我知道你还活着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。”
信中详细描述了我“死后”发生的事情。
苏晚确实很痛苦，但顾明轩却开始露出真面目了。
“顾明轩不仅转移了公司的资金，还和好几个女人有不正当关系。
苏总现在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，但她还不愿意相信。”
“另外，我调查到顾明轩的真实身份。
他根本不是什么设计师，而是专门诈骗有钱女人的骗子。
苏总不是他的第一个目标。”
看完这封信，我的心情五味杂陈。
一方面为苏晚即将面临的打击感到难过，另一方面又有一种报应来临的快感。
江暖看到我的表情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，只是觉得有些事情终究会水落石出。”我把信收起来。
“我们继续工作吧。”
那段时间我全身心投入到古建筑的修复工作中。
每一天都很充实，内心的伤痛也在慢慢愈合。
江暖是个很好的伙伴，她理解我的痛苦，也从不过多询问。
只是默默地陪伴和支持。
“深深，你知道吗，修复古建筑和治愈心灵其实是一样的。”
有一天黄昏，她坐在我身边说道。
“都需要耐心，需要时间，需要用心去对待每一个细节。”
我看着远山如黛，夕阳西下，心中涌起一种久违的平静。
“是啊，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“那你的心，修复得怎么样了？”她侧过头看着我。
“还在修复中，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完全好起来的。”
11
时间过得很快，转眼就是半年后。
这天江暖急匆匆地跑来找我：“深深，你要看看这个。”
她递给我一份报纸，头版头条是关于苏氏集团的新闻：
“苏氏集团资金链断裂，总裁苏晚涉嫌挪用公款被调查。”
我快速浏览了新闻内容。
原来顾明轩在我“死后”，利用苏晚对他的信任，逐步获得了公司的财务权限。
然后悄悄转移了大量资金。
更过分的是，他还利用苏晚的名义向银行贷款，把钱转移到了海外账户。
“这里还有更详细的报道。”江暖拿出手机。
“顾明轩已经失踪了，据说带着至少五个亿跑路了。”
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苏晚憔悴的照片，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。
“她现在怎么样？”我听到自己问道。
“很不好，公司破产，个人资产也被冻结，听说现在住在一个小公寓里。”
江暖观察着我的表情。
“你想见她吗？”
我沉默了很久：“不，她需要自己承担这一切。”
但是那天晚上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苏晚的样子。
那个曾经高傲美丽的女人，如今却沦落到如此境地。
也许这就是报应吧。
但为什么我的心中没有想象中的快感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？
第二天早上，江暖告诉我还有后续消息。
“苏晚被保释出来了，但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。
据说她一直在寻找顾明轩的下落。”
“她想要回那些钱？”
“不是，听说她想要亲手杀了他。”江暖的话让我震惊。
“深深，你真的不担心她吗？”
我转身继续修复手中的木雕。
“江暖，有些路是她自己选择的，现在也要自己走完。”
12
又过了两个月，我再次得到了消息。
这次是小张亲自送来的，他偷偷来到山谷里找到了我。
“林哥，苏总找到顾明轩了。”小张气喘吁吁地说道。
“但情况很不好。”
原来苏晚动用了所有关系，终于在东南亚某个小国找到了顾明轩。
但当她赶到那里时，发现顾明轩不仅花光了所有钱，还染上了毒瘾。
“更可怕的是，顾明轩告诉苏总，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报复您才接近她的。”
小张的话让我心中一震。
“报复我？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三年前，您拒绝了他的设计方案。
他觉得是您毁了他的前程，所以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策划这场复仇。”
我感觉头脑一阵眩晕，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。
而苏晚和我都是受害者。
“苏总知道真相后，整个人都崩溃了，她意识到自己不仅毁了您，也毁了自己。”
小张继续说道。
“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，医生说她患了严重的抑郁症。”
那一刻，我感觉胸口像被重锤砸了一下。
所有的愤怒和恨意瞬间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痛苦。
“她现在在哪里？”我听到自己问道。
“在市里的精神病院，已经住了一个月了。”
江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：“深深，你想回去看看她吗？”
我闭上眼睛，脑海中浮现出和苏晚初次相遇时的画面。
那时她的眼中满是爱意和崇拜，她说要用一生来爱我。
“我需要一些时间思考。”
当天晚上，我一个人坐在山顶上，望着满天繁星，思绪万千。
苏晚确实伤害了我，但她也是受害者，而且她付出的代价已经够惨重了。
第二天早上，我做出了决定：“江暖，我要回去一趟。”
她点点头：“我知道你会这么决定的，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？”
“不用，这是我必须独自面对的事情。”
回到阔别近一年的城市，一切都显得既熟悉又陌生。
我直接去了精神病院，通过小张的安排，我见到了苏晚。
她坐在病房的窗边，背对着门口，身形消瘦得可怕，头发也变得花白。
“苏晚？”我轻声叫道。
她缓缓转过身。
当看到我的时候，眼中先是震惊，然后是不敢置信，最后是巨大的痛苦。
“深深？”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。
“是你吗？还是我又出现幻觉了？”
我走向她：“是我，我回来了。”
她的眼泪瞬间涌出，整个人颤抖得厉害：
“深深，对不起，对不起，我毁了一切，我毁了你，也毁了我们。”
看着她痛苦的样子，我心中的愤怒早已消散：
“苏晚，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。”
“不，没有过去，永远不会过去。”她紧紧抓住我的手。
“我知道顾明轩的真实目的了，我知道我们都被他利用了。
但这不能成为我伤害你的借口。”
我静静地听着，心中涌起巨大的悲哀。
“苏晚，既然我们都是受害者，那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。”我轻声说道。
她摇摇头，眼中满是绝望：
“不可能结束的，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。
我亲手毁掉了我们的爱情，还毁掉了你外公的四合院。”
提到四合院，我的心还是会痛。
“苏晚，如果你真的后悔，那就好好活下去吧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每天都去看苏晚。
陪她说话，陪她散步，看着她一点点恢复精神。
“深深，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？”有一天她问我。
“按理说你应该恨我才对。”
“我确实恨过你，但是仇恨太累了，我不想再背负这些了。”我诚实地回答。
“而且，我们曾经那么相爱，那些美好的回忆不应该被仇恨埋葬。”
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：“那我们还有可能重新开始吗？”
我沉默了很久：“苏晚，有些东西一旦破碎，就很难复原了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她低下头。
“那顾明轩呢？他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“据说他在那边的监狱里，因为涉嫌多项罪名被判了二十年。”
我淡淡地说道：“而且他的毒瘾很严重，生不如死。”
苏晚没有表现出任何同情：“这是他应得的下场。”
一周后，苏晚出院了，我帮她在城郊租了一个小房子。
“深深，你还会来看我吗？”她站在门口问道。
“会的，但我不会经常来。”我如实告诉她。
“我需要回去完成我的工作。”
“你现在在做什么？”
“修复古建筑，和一个很好的伙伴一起。”我想到了江暖，心中涌起温暖。
苏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：“是女孩子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，但很快就被祝福取代：
“那很好，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。”
回到山谷的时候，江暖正在修复一座古塔的塔顶。
“回来了？”她回头对我微笑。
“她还好吗？”
“好多了，至少精神状态稳定了。”我走到她身边。
“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等待。”
“不用谢，我们是伙伴嘛。”她放下手中的工具。
“而且，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那一刻，夕阳西下，古塔在余晖中显得格外庄严，而江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。
我突然明白，有些人注定要成为过去，而有些人注定要陪伴未来。
一年后，我和江暖在古建筑群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。
只有几个工作伙伴参加，但我们都很开心。
婚礼当天，我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。
是苏晚寄来的一幅她亲手绘制的建筑图纸，那是我外公设计的四合院复原图。
附言只有一句话：“祝你幸福，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。”
我把图纸收起来，望向远方的群山，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。
有些深渊确实会吞噬一切，但总有一束光能指引我们走向新生。